#客邪区分有机无机篇第二

外感病的成因

今夫外感者，客邪之外侵也：《伤寒论》者，治客邪之专书也；言邪者，以其能伤正也。

无机有机的内容

邪有无机有机之别：无机之邪，六淫之偏胜也，风寒暑湿燥火，及乎疫疠尸腐不正之气，凡不适于人而有利于邪机之蕃殖者，皆是也；有机之邪，一切细菌原虫，有定形、具生机，可以检验而取证于人者，皆是也。

六淫外感，着人为病，感邪之后，邪量不复加增，受寒八分，便是八分，只有消散，决不加增，此无机之邪，无蕃殖之机也。有机之邪，具有活力，即能蕃殖，非惟蕃殖，且能泌毒，以害宿主之康健，此一有机之邪者，自有其生存蕃殖之机也。伤寒之成，有形之有机邪为主因，无形之无机邪为诱因，彼二邪者，狼狈为奸，每同人于不察焉。

苏生日：中医论外感，言六气而不及细菌，所以然者，惟六气有失调，斯细菌乃繁生。处理六气，中医之长也。

夫尘秽蕴湿，乃生鼠妇：浊水成源，乃生子子；谷陈而生蛀；羹腐面生蛆：败屋之阴，朽木生菌；原碾之野，腐草为萤。六淫为细菌之母，而细菌乃六淫所成也，六气实为致病之主因。师今反之，是何故欤？曾阅诸杂志，英医两千余人，组织健康同盟于伦敦，从事推翻细菌为一切病源之说。若辈宣称，细菌至疾病较迟时，始附带发生云云。则细菌万能之说，虽在西方人，犹多不信，师何信之深也？

师日：科学之成立，必有实据，非空言所得嚣争。菌诚寄迹于太空，初非依 存于六气。子谓细菌之胚生，肇基于六淫，其有本乎？

观点一 环境产生细菌

苏生日：执六气以御细菌，此吾中医之足以自微也。小子习闻其说矣。夫细菌之蕃殖，实胚胎于六气：东风鼓荡，稼蟊生焉；北地冰寒，雪蛆生焉；浮暑熏蒸，痧疫大作；长夏霉湿，覆乱流行：喉病见于燥令；喘证发于暴寒。病之来也，莫非六气之不调；菌之获存于太空也，莫非六气之相成。秋蝉不知有冬，夏虫不知有冰。物性就暖者，不适于寒也。脏腑伏毒，望春而发；肌腠湿疹，入秋自收。病菌之作，有其时也。六气之影响，人物攸同。有六气而后有细菌，中医指病之起点与来源，西医指病之既成与现状也。故细菌之于六气，犹卒伍之于将帅也。西人有人奋身吞食病菌，以示菌非病源者。则六气为致病之源，此吾独有之学说，可以颉颜西医，傲然而自信者也。

师喟然而叹曰：不务实际，澜翻簪说，中医之所以不进步也。夫所谓六气 者，六种不同之气候也。地面燥湿异性，寒暑异时，故六气非各地俱有也。

吾国温带之中，北承寒流，南接热带，东临大海，西仰高原。四方气候之不同，岂风寒暑湿燥火六气所能包括者哉？彼极北之地，雨雪霏罪，结冰百尺，有寒无暑；西原沙漠，昼暑夜冬，流沙千里，有燥无湿；岭南多瘙，炎暑蒸逼；海滨低下，湿热相袭。一国之中，六气之偏胜如此，而况天下之大乎？病之作也，发于闽粤者，不旋踵而传之于燕辽。伤寒麻疹、疟痢霍乱，纵横南北，其病型同也，其病原一也。初不以其地六气之不同而异其证，病固六气所作乎？菌固六气所生乎？

观点二 细菌适应环境

细菌栖息于世，适者生存，必有其生存之条件。气候之不调，于人为不利，于菌为或利或不利。何以故？菌性有喜燥而恶湿者，亦有喜湿恶燥者，有喜温者有喜凉者，有喜通气有不喜通气者。是以菌性与气候相得，则其蕃殖之机自然旺盛。菌之产生自有其母体，气候之适于菌性者，足以助长其滋蔓，非气候竟能生之也。

譬如鱼水之相得，鱼之生机固畅适。然产鱼者，鱼之卵，非水也。生物生自生物，有亲而后有子。

是以六气之说可废，然而存之者，以气候与人物固有密切之关系耳。六气有常有变，常者养人而不为人害，其变而使人受病者，即所谓六淫。淫者邪也，害于正也。六淫害正，言气候之不适于人，人之所恶，菌之所喜也。故六淫可以培养细菌，细菌得六淫之助，可以猖獗而为患。以此言六气，未尝不当。若谓细菌生于六气，则毫厘之差，千里之谬矣。故日，伤寒之病，有形之邪为主因，无形之邪为诱因。

疑问 没有细菌为何生病

苏生日：有机之邪，为病之主因，敬闻命矣。然则无形六气独不能致病耶？ 夫人之伤于寒也，则为病热；伤于风也，则为蹙款；中署则卒倒；中湿则潘泄。岂皆无因哉？

师曰：无形之邪，感而即病者，非六气之致病，实由体工之失于调节耳。今 有三人焉，栉风沐雨，冲寒冒暑，所处之环境等也，而病否各不等。其独病者，盖必有召邪之道矣。人身对于气候之变更，原有调节之功能。自冬徂夏，送寒迎暑，人体为适应环境，可开放毛窍以泄汗，或收缩肌肤以留温，所以保持其平温也。若其调节功能有所障碍，则虽遇六气轻微之变，亦有致病者矣。是以六淫为感冒之诱因，而诱因之得以成立，调节功能未能应变之咎也。夫六气不居，变动无常；细菌飞扬，遍乎太空。人日与病因为邻而不病者，以有调节作用，而使邪无可乘之机也。

苏生日：无形之邪，为疾病之诱因，亦闻命矣。《内经》云：“邪之所凑，皆其气之虚。真气内守，虽有大风苛毒，勿能害之。”所谓大风苛毒，不仅为气候之变化也。风字从虫，苛为细草，盖包括一切原虫细菌而言之矣。西人亦有三因鼎立之说：一为细菌之潜入；二为气候之不适于人，而适于细菌之发育；三为人体抵抗力薄弱，不能抵御病菌。今得师说，其理愈明。病原既明，愿进而教之以伤寒之病理。

师曰：仲景之所调伤寒，指广义之外感。外感因气候失常、体工失调而病， 不必有细菌也。若夫狭义之伤寒，则所谓三因鼎立者是矣。